永远有多远？

箱底

其实，有预感吧。
四月路过雪峰寺时，内心曾如此地不安。

1.竹篱前的毛茛，有着篷门布衣的气质：

2.林荫下的假婆婆纳，虽然纤细，却傲然挺立：


3.地涌金莲旁驻足，悲伤倏然而至：




4.牡丹花事了了：




5.虎耳草花期未始：


6.柴火堆旁的冬葵正在盛开，带着烟火气息的植物，让人如此亲近。




7.刻叶紫堇开得零乱又潦草，如我的心绪：


燃香佛前，内心茫然，永远有多远？

飞机晚点，到广州时，已是深夜。
问妈妈，什么时候开始的。
妈妈所知也非确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三月我回农大那一天，爸爸疼痛难担，所以默然站在一边看我装床。
而我呢，当时有疑心，却无过问，事后只怨岁月流逝，自己再不是可以随意撒娇的小女孩。
爸爸，纵然我有千般不好，你怎么可以如此待我？

箱底

8。站在病房的阳台上，可以看到一棵正在开花的杜英树，毛果杜英？
爸爸说，下次你回福州可以把相机带来拍。

箱底

陪爸爸在医院里的“杏林苑”散步。
金银花，萱草，使君子，车前草，麦冬，原来爸爸都认得。
想起小时候爸爸陪着我一起种花，满院子红飞翠舞。
爸爸，那是我们生命中最为默契的一段时光？


爸爸指着我身后的一个石雕问：知道这个叫什么吗？



我摇头。
爸爸：叫药船，碾药用的。
我：想起来了，小的时候在药店里见过这东西。
爸爸：那是我们家的药船，药柜，铡刀，药称啊，全都是我们家的。
我：为什么？
爸爸年幼失母，年少丧父，平时极少与孩子说起过去，我们也是不问。

爸爸：我爷爷原来是医生，留下这些东西，卫生站一直租着用，每年给我们几元钱。后来，书记来找我，意思是要无偿送给集体。当时你爷去世了，我也长大了些，想了想，就送出去了。
我：就这样送掉了？
爸爸：嗯，还有一些药材留在家里。有一年，有个“天堂”（因其高而得名？）人得了病，独缺“犀角”这一味药，来求我给药，要救命的，所以就给了他。
我：没收钱？
爸爸：不是药店，怎么收钱？后来病好了，他们家做了一个“土砻”送给我们。
我：碾米用的那个？
爸爸：嗯。还有那个牛黄，可是天然牛黄，很稀有的。又有人来求药。那个老裁缝你还记得吗？他帮着说话，所以也送出去了。东一家，西一家，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找药，慢慢地就都给出去了。

怪不得，小时候曾在家中的抽屉里见过穿山甲的鳞片，还有蝉壳，还有？

我的堂姐曾在药店里上班，因她的缘故，幼时的我常常躲进药铺子里玩耍。
我从小心仪那些药柜，特别是柜子上中药名：半夏，当归，寄生草，天南星，忍冬，白芷，黄莲，豆蔻，桂枝，紫苑，常山，滑石，杜仲，急性子，苍耳子。。。。。。
我：药柜现在还在吗？我们可以要回来吗？
爸爸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些药名，是爷爷亲手写的。爷爷写一手好字，龙洋有个“活水庵”，那三个字就是他写的。社里原来有个戏台，上面也有他写的三个字“AO哀乐”。
我听不懂爸爸的方言：什么AO？
爸爸：就是AO啦，那三个字就是“喜怒哀乐”的意思。
虽然还是不懂，我没有追问。
爸爸有点累了。
4月20日，是爸爸陪我说话最多的一天。

箱底

杏林苑里的植物：

9.我告诉爸爸，这个是龙吐珠。
爸爸：不太象啊。
我说：完全盛开就象了。


10.
下很大的雨，我和爸爸一起坐在凉亭里避雨。
然后，我指着爸爸身后的银杏树说：爸爸，你看，银杏结果了。
爸爸缓缓转过身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

箱底

11.
爸爸问我是什么花，我说，是龙船花。
爸爸又问，为什么叫龙船花？
我笑一笑，没有答。
龙船花，总是让我想起端午节，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带爸爸回家过节，所以把话题岔开了。

箱底

12.
特别难过的时候，我会跑到隔壁的中医药大学里，匆匆跑上一大圈。
校园里有一颗吊瓜树：

简单的桥

4月，忧伤的4月，难道在万物复苏时分，伤病痛也在活跃？
父女俩有着相同的爱好，虽说每一物会带着忧伤，却也印着心灵相通的知会，那就是灵性。

箱底

13.
医院的正门口，有一个天桥，天桥的这一头种着很多石栗，已经结果了。


14.天桥的那一头，是正在开花的海南蒲桃？


15.爸爸指着细叶萼距花问我：这个福州有不少，你为什么不拍呢？
我慢慢蹲了下来，心酸满腹。
爸爸，对不起，这个相机曾经了占用我太多的时间，我要把它放下了。
今后所有的时光，我只想陪着你。

箱底

芒种已过，端午将至。
我们回家吧。
溪头篱畔，到处可以看到盛开的木槿花。
村子里的水稻田越来越少，要么荒芜着，要么种上了烟草。
老屋前的荒地上，长着杂草，香附子，马鞭草，毛草龙，水杨梅。。。。。。
我又闻到了青草的香味，和小时候闻到过的一模一样。

从坟前下山，一路上，山花浪漫。
众人坐车先行，我和姐姐选择走路回老屋。
姐姐忽然来了兴致，采了一大束野花，不停地问植物名，不停地复习。
我感慨：原来你这个精算师不是比别人聪明，用功而已。
姐姐说：你知道吗？我比别人聪明的地方就在于我比别人用功。
我点头：嗯，我要把这句话带回去给孩子。

站在校门口等女儿下课。
妈妈，你终于回来了？
是的，孩子。
妈妈陪着外公去了很远的地方，走了很多的路，经历了很多的事。
可是啊，妈妈没能照顾好外公，最终把外公留在了最远的地方，只有自己回来了。

箱底

天完全黑了，我和爸爸正走在一条陌生的山路上。山那么高，爸爸那么老。风吹着树叶子哗哗作响，大雨就要来了。
我不能想象爸爸在黑夜的大雨里步履蹒跚，我担心自己不能够保护他。
我说，爸爸，我不想爬山了。
爸爸好象知道我的担忧，他牵着我的手，执意要满足我的愿望，于是我站在那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当我睁开双眼时，山已经离去，爸爸也已经不在。
他们仿佛是一同离去的，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于是，彻夜无眠，等待天亮。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蓝天白天触手可及，树上的蝉鸣响天彻地，山林里的蜘蛛晒出各式各样的网，
豆娘落在水边的枯枝上歇息，一只不知名的黑蝴蝶停在树荫下，片刻间又飞走了。

我正在山中，这是野牡丹盛开的季节，爸爸，你听到我声音了吗？
16.

箱底

金山贝的古墓旁引种了许多的巴西野牡丹，土生土长的野牡丹难道不好？

箱底

17.华山姜悄然随风起舞：

箱底

18.一直想拍圆叶节节菜的花，看来，要等明年春天了。

箱底

19。一种金粟兰吧，池塘边种了许多。
老师C告诉我，是鱼子兰。

箱底

20.
一眼看过去，便觉得是荔枝草，所以没有细拍。
回家看照片反而不那么确定了，怎么办？